谢祖墀博士的演讲主要围绕着产业链去中国化、去全球化的问题展开。在与多位客户交流后,他认为,供应链的核心问题是外企是否将会把供应链撤出中国,而在这些讨论中,有些基本工作没有做好,“就是对于外企或者是企业在中国的供应链究竟怎么去分法,它怎么分类,没有想清楚。”
在他看来,这样的供应链应该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劳动密集型的供应链,就是低成本的劳动密集,生产相对比较简单的产品,诸如运动鞋、服装、玩具,这一类的供应链改革开放初期,帮助了中国的发展。但是十几年之前,这些供应链已经陆续地因为中国的劳工成本提升,一部分陆续离开了,到了越南、柬埔寨、孟加拉等国家。第二类的供应链,就是以美国市场作为主要出口市场的产品,因为中美的贸易摩擦,美国单方面把我们保护的产品的关税提高了,对于很多本来在中国生产的生产商来讲,产品利润就受到很大的伤害,他们必须寻找一些关税比较低的地方。“将来关税只要降下来,有可能其实这些供应链也会回来中国,很难说。”
第三类供应链是透过比较复杂的生产工序生产的产品,特别是消费电子产品。它有一个特性,需要依赖大量不同的供应商、不同的零配件,也需要通过它的主要的生产商,把这些供应商的零配件以及它们所提供的很多工艺,在一个很有效率的环境里面组装起来,使得整个这个产品出来。这一类以集群为主的比较复杂性的生产,主要出现于很多消费电子产品,像智能手机、平板电脑、IoT产品或者是AIoT产品(人工智能+IoT产品)。
谢祖墀博士强调,这些能力要通过几十年,在特定的环境里,通过很有能力的生产商,把这些集群很有效地组织起来。它本身也要有很强的设计能力,产生样板的能力,还有做试验的能力等等。这种能力,中国在过去二十年左右,发展得淋漓尽致,其它国家不是没有,但是能够学到中国这么大规模、能够有效率的,其实比较少。
这一类供应链是否会撤离中国?谢祖墀博士认为,不能说不可能,但是几率不是很大,因为中国在这方面还是具有很大的优势。
对此,他表示,对很多很多跨国公司来讲,未来他们最关心的并不是去中国化和去全球化,反而是风险管理的问题。“疫情给予他们最大的启示是,他们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在目前的场景下,科技已经在不断地发展,科技主要是在大数据、云计算、智能化方面,已经逐渐地允许通过一种分布式体验层制造的方式来进行,通过网络、数据、云计算来发展。谢祖墀提到,现在不少跨国公司在探讨的是,怎么利用这样一种方式,特别是相关的软件能够把不同的生产的地方连在一起。
“这也是给了中国企业一个新的机会。它还是在初期发展阶段,特别是在to B软件的开发,能够无缝地把多点的生产基地连在一起,是需要很多复杂的to B的软件,也需要一套标准。这套标准需要有能力的企业来建立,这是给予中国企业以及其它有相关能力的企业一个很大的机会。”
今天早上我很荣幸有这个机会跟各位分享一下最近一个大家比较关心的话题,这个话题也是我最近研究比较多的一个话题。这个话题就是所谓的去全球化和去中国化的可能性有多少。这个问题除了是好多人比较关心之外,因为我个人的工作,我最近这方面接触比较多。我的工作是做企业战略咨询,日常我碰到的客户就是那些比较大的企业,也包括一些投资人。大的企业包括好多外企,也包括一些本土内地的企业。
我个人从事企业战略管理咨询这个行业已经有超过30年的时间,1988年我在美国加入麦肯锡咨询公司,我加入他们旧金山的办事处。当然是好多年前,但当时我们已经开始做了不少今天所谓的全球化相关的项目,当时我们不少的项目都是帮助美国的企业,去研究他们,如何把他们的业务放到离岸去。什么是所谓“离岸”呢?从他们的角度来讲,把那些低成本劳动力密集的生产转移到中国,把IT或者是软件的开发转移到印度,这是他们当时已经想到的一种新的发展模式,他们觉得最好的东西都应该留在美国,可以分出去的公司就分出去。其实这就是我们今天很多人所谓的“全球化”的整个过程的开启点。
我当时已经参与了工作,所以对于外企特别是对于美国企业,怎么样看待这个所谓的全球化,我有很深的印象以及深刻的了解。后来我从美国搬回香港,1992年我回到内地,当时另外一家咨询公司波士顿咨询公司邀请我到上海来,建立BCG在中国的办事处,同时成为他们中国区的总裁。BCG是第一家中国政府官方批准的外资的战略咨询公司,到中国来设立办事处。所以,我们也非常荣幸,因为我们也刚刚碰上中国改革开放的浪潮,当时大家还记得邓小平到南方访问,到深圳、上海来访问,那时候刚巧就是我回国的时候。趁这个机会,因为当时有不少外资开始进来中国,在中国投资,我也帮助外资进入中国,思考他们在中国的投资。
从那个时候到今天,尽管从BCG到了博斯公司,也是美资最老牌的管理咨询公司。到六年前我自己成立了高风咨询公司。应该说我经历过几代的外企、外资、跨国公司在中国的交易。最近因为疫情的关系,还有疫情之前中美贸易纠纷问题,我们跟我们的很多客户在几方面进行了交流。特别是在疫情的过程里,我跟我许多的跨国公司的客户们交流,这些客户有不少是全球的CEO,包括他们是全球董事会的代表人,也有中国区的高层管理或者是亚洲区的区级管理。我跟他们交流起来,给我的印象是,在疫情的过程里,其实他们大部分的精力都是放在考虑他们短期的运营的问题,还有他们现金流稳定性的问题。基于好多人所谓的去中国化、去全球化,当然对于这些高级的管理者来讲,这些问题都是很重要的问题,但其实他们大部分没有时间去思考究竟他们应该怎么去做。因为这些问题比较复杂,不是能马上解决的。反而我们发现在媒体上或者是在学术界里已经有不少人去谈论这些问题,在4月初的时候,或者是4月初之前,其实已经有不少的新闻或者是报道,说某个国家或者是某个政府,或者是某一些企业虽然离开中国或者是鼓励他们国家的企业搬回去他们本国,4月初的时候日本政府,还有4月中的时候,美国白宫的一个高级经济顾问Larry Kudlow也提出来,鼓励美商把供应链搬离开中国。马上引起了很多人这方面的思考,就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代表供应链就会离开中国?外企也会大量地离开中国?甚至于所谓去中国化?
我可以跟各位分享一下我在过去几十年,特别是最近十年,以及最近几个月我的个人的经历,以及跟我的客户交流出来的结果。在供应链的问题方面,核心问题就是外企是否将会把供应链撤出中国,或者是去中国化?我也看到很多这方面的报道,有人支持这样的想法,也有人不支持这样的想法。我在观察这些观点的时候,他们往往是一些基本的工作没有做好,基本工作就是对于外企或者是企业在中国的供应链究竟怎么去分法,它怎么分类,没有想清楚。从我个人来讲,比较简单的分发是三类,第一类就是劳动密集型的供应链,也就是低成本的劳动密集,生产相对比较简单的产品,诸如运动鞋、服装、玩具,这一类的供应链当然是我们改革开放初期的时候帮助了中国的发展,但是到十几年之前,这些供应链已经陆续地因为我们这边的劳工成本提升,一部分陆续离开了中国,到了越南、柬埔寨、孟加拉这些国家。差不多十年前我已经帮助一些台资,他们是一些有品牌运动鞋的OEM,他们本来在广东省有鞋厂,后来广东省的成本比较高,他们就搬到越南去。其实这个过程不是什么新闻,撤离中国已经是十几年的事情了,同时还在进行,将来也会进行。这方面中国人也是非常聪明的,因为所谓轻工业的制造,除了这些大的品类之外,还有很多新的,国外有很多客户所需要一些新的产品,中国人看到机会,能够马上为国外的厂商制造。所以,在有一部分传统的产业离开中国之余,也有新的产品供应链在中国产品,不但在沿海的地区,在内陆很多地区也有,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总的来讲这一块的供应链的确有一部分已经逐渐离开中国。另一类的供应链,就是那些以美国市场作为主要出口市场的产品,因为中美的贸易纠纷,美国单方面把我们保护的产品的关税提高了,对于好多本来在中国生产的生产商来讲,他们的产品利润就受到很大的伤害,他们没办法,他们必须寻找一些关税比较低的地方搬去。去年我也关注了一些港资,本来他们也是在广东地区生产一些消费电子产品,因为关税的问题,他们没办法,只能搬到马来西亚这种地方,关税比较低。将来关税只要降下来,有可能其实这些供应链也会回来中国,很难说。这是第二类供应链。
第三类供应链可能是透过比较复杂的一种生产的工序生产的一些产品,特别是消费电子产品,它有一个特性,需要依赖大量不同的供应商、不同的零配件,也需要透过它的主要的生产商,把这些供应商的零配件以及它们所提供的很多工艺,把它在一个很有效率的环境里面组装起来,使得整个这个产品出来,一方面成本能够比较容易受控制。第二,质量比较高,能够符合最后客户的需要。第三,它的反应速度会特别快。这一类以集群为主的比较复杂性的生产,主要出现于很多消费电子产品,像智能手机、平板电脑、IoT产品或者是AIoT产品(人工智能+IoT产品),这些能力要通过几十年,起码十几二十年,在一个特定的环境里,通过很有能力的生产商,它能够把这些集群很有效地组织起来。它自己也有很强的设计能力,产生样板的能力,还有做试验的能力等等。这种能力,中国在过去二十年左右,发展得淋漓尽致,其它国家不是没有,但是能够学到中国这么大规模、能够有效率的,其实比较少。这一类的供应链会不会撤离中国?我不能说不可能,但是你说这种几率有多大?我觉得几率不是很大的,因为中国在这方面还是具有很大的优势。
我们在看供应链是否会撤离中国这个问题,首先还是回归到一个根本的问题,什么类型的供应链?我们的供应链碰到一个最大的问题,特别是第三类,我们在某一些核心的科技方面、核心的技术方面,我们是碰到瓶颈的,特别是在芯片里面。这个也没办法,事实就是这样子,要怪只能怪我们自己。在过去当美国人讲全球化的时候,我们就相信了这个故事,我们就相信世界是扁平的,世界是天然的分工。事实上现在证明这个概念不完全是对的,这个世界还不是完全是扁平的。尽管今天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当然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我们尽快去克服核心科技的瓶颈。我不觉得因为这样的问题会影响到我们整体供应链在全球的地位,不会严重地影响。但是很多人所讲,在这样的状况之下,是不是还有一些所谓的区域性的发展,或者是本土化的发展,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性?我觉得是有的。特别是一些新的产品,特别是在欧美,其实在欧美那些先进的国家,他们的研发能力还是相当强的,往往他们可能在一些新的产品方面,他们能够发展一些新的东西,可能一开始的时候它的客单价比较高,他们的批量不需要非常庞大就能赚钱。这种情况下,有一部分产品可能是以区域化甚至是本土化的方式出现。也有可能一部分国家会觉得一些关键的产品,举例来说,他们的医疗产品等等,因为疫情的情况,那时候出现了一些问题,要把一部分的供应链转移回他们本国,我觉得这也有可能。但是从整个主流来讲,我个人觉得全球化还是主要的主流,区域化、本土化可能局部出现。而有一部分,本来在海外生产的公司,也可能会搬回他们本国,重新回岸的也有,但那不是主流,主要还是一个全球化的发展,而且这个全球化还是以中国为很重要的中心化。
对于很多跨国公司来讲,未来他们最关心的是什么?他们关心的并不是很多人所讲的去中国化,去全球化,反而他们会关心风险管理的问题,比如说疫情给予他们最大的启示是,他们不能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尽管这个篮子可能是中国,但是他们也知道这还是有风险的。在这样的场景之下,科技已经在不断地发展,科技主要是在大数据、云计算、智能化方面,已经逐渐地允许通过一种分布式体验层制造的方式来进行,通过网络、数据、云计算来发展,这是现在不少跨国公司在探讨的,怎么利用这样一种方式,特别是相关的软件能够把不同的生产的地方连在一起。所以,当某一个生产基地,举例来说是中国,当出了问题的时候,起码有一部分的生产可以在德国或者是在墨西哥能够有所弥补。所以,风险管理是好多跨国公司现在比较关心的问题,也是下一步透过科技方面能够提供一套新的革新的一种制造方式。这样的一种发展,反而是给了中国好多企业一个新的机会,这个新的机会就在于,在这个过程里面,尽管大家看到有这样的可能性,但毕竟它还是在一个初期发展阶段,特别是在to B软件的开发,能够无缝地,能够把多点的生产基地连在一起,其实是需要很多复杂的to B的软件,也需要一套标准,这套标准需要有能力的企业来建立,这是给予中国企业以及其它有相关能力的企业一个很大的机会。
总结来讲,我分享的主要的观点是,大家很关心的去全球化、去中国化,我觉得有它的一些大家担心的问题,但是也有很多大家不用担心的问题。问题的定义并不是像很多媒体所报道的那些重点,它的重点是在于未来的创新、未来的改革,包括中国企业在这个过程里面如何参与进来,能够在里面取得更大的话语权,是我们未来所有的企业,包括跨国企业、中国企业需要去很慎重考虑的问题。
我今天就想跟各位分享到这里,谢谢!